源于血腥战争,已成为利物浦名片的“KOP文化”

为何“KOP”会成为利物浦死忠球迷的代称?TheAthletic作者Michael Walker就讲述了“KOP”一词背后的故事,以及利物浦这支球队为“KOP”一词所赋予的新含义。

斯皮恩山顶的血腥战争

埋葬死者的时候,他们发现有70名英军士兵被子弹击中了右侧的太阳穴。在刺眼的非洲阳光之下,士兵们一直遮着眼睛,避免阳光的直射,而布尔人的狙击手瞄准了他们。非洲炎热的气温让英军不少士兵脱下了厚重的军装——军装上绣着他们唯一的身份证明。他们在冬天之时离开兰开夏郡,并史密斯夫人城一直守到了夏天。

在远处的斯皮恩山顶(Spion Kop),英军陷入了血腥的苦战。25岁的记者兼中尉温斯顿-丘吉尔向国内发回了令人震惊的战地报告。而在另外一个斜坡上,30岁的律师兼志愿者甘地则在照料伤员。

那是战火纷飞的一天,一位将军想要投降,而另外一位将军大喊“宁死不屈”。由于骡子早已死于疲劳或者炮火,英军在被围困的日子里,不得不用饼干罐头来运水。那是无数人类悲剧与徒劳战斗的一天,而且死亡的气息一直在蔓延。英军在斯皮恩山战役中的惨败,让英国政府和人民都大为震惊,而在震惊之余,“Spion Kop”一词也开始在英伦三岛流传。

纵观战争历史,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战死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。按照丘吉尔对斯皮恩山顶的描述:““大约只有特拉法尔加广场那么大。2000名英军步兵挤在这个狭窄的区域……所有人都对大屠杀感到震惊。浅浅的战壕里满是死伤的士兵。”布尔人的军队在人数上远远少于英军,但他们熟悉地形和气候,知道冷雨和晨雾之后,会出现40度往上的高温。他们知道自己拥有最新式的武器——最近从英国军队那里缴获的。这是他们在战争中赚到的。

由于南非布尔人对全球化帝国权威的挑战,英国士兵不得不远离家乡,前往南非作战。图盖拉河是一条不能逾越的线,但布尔人已经越过了。斯皮恩山,或者被翻译成为卢考特山,耸立在图盖拉河边。在山顶,我们能够看到这场战争的全貌。

一个多世纪过去了,当我们站在斯皮恩山战役留下的那些战壕旁,看着图盖拉河在我们脚下干旱肆虐的大地上蜿蜒前行,雷蒙德-赫伦,作为“行走的历史书”,他很好地讲述了这场战争的规模、损失和影响。他说道:“官方统计有322名英国人被杀。是这样宣传的。”随后,雷蒙德-赫伦指着20码外的一座纪念碑,说道:“那里埋葬着一群英国步兵,他们说当时有700多具尸体。”丘吉尔也说过,2000名英国士兵有一半以上不是死了,就是受了伤。显然,他对当时掌权者的无能感到非常失望。

丘吉尔曾参与了斯皮恩山战役

斯皮恩山战役发生在1900年1月,持续了两天时间。第三天,双方按照协议宣布停战。这样双方军队的死者就可以被埋葬,伤员也能够得到救治——当时布尔人和英国人的战壕里都堆满了尸体。

印度领袖甘地也参与到了这场战役之中,他曾在布尔战争期间帮助组建了一支1100人的救护队,这其中包括印第安人和祖鲁人——甘地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,为有色人种在英国争取到法律和人权上的平等尊重。最初,救护队被命令留在前线之外的地方,但在斯皮恩山战役之时,英国政府改变了要求。甘地在他的自传《我体验真理的故事》中写道:“斯皮恩山战役中,我们在前线进行工作。那些日子里,我们不得不每天徒步20-25英里,用担架抬走伤员。战场上有很多伤亡的情况,但直到最近,由于雷蒙德-赫伦的原因,他们才在山顶上建造了纪念碑。”

“KOP文化”的出现

数以百计的英军士兵被埋在他们死去的地方,在如今用白色势头标记的浅沟里。许多人因为脱下了军装而无法被辨识身份,他们最终成为了无名战士。但在英国,没有所谓的无名战士,在利物浦和布莱克本,在米德尔塞克斯和福尔柯克,在亲人们得知噩耗之后,斯皮恩山战役的影响变得越来越大。

2月初的《陆军与海军公报》,列出了阵亡将士们的名单。在第二皇家兰开斯特军团中有休斯、费尔克劳和莫兰等姓氏的士兵,而这些姓氏在几十年后的利物浦,有了完全不同的含义。1月27日的《利物浦回声报》头条是“斯皮恩山之谜”。在约克郡,斯皮恩山战役被称之为“灾难”。在邓迪,它被称之为“斯皮恩山混乱”。

“Spion”与“Kop”这两个单词所组成的短语很快就成为了人们的日常词汇,在曼斯菲尔德出现了一个叫做“斯皮恩科普”的地方,哈特尔普尔的一处墓园也被叫做“斯皮恩科普”,此外,煤矿、赛马、高尔夫球场上的一个洞,甚至是一个花的品种,也都被安排上了“斯皮恩科普”这个名字。

人们之所以这样做,并不是在庆祝什么。正如《萨福克晚报》曾提到的那样:“斯皮恩山的忧郁故事,为这个社会带来了多重教训。”它很好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主流情绪,而这样的情绪也在球场上蔓延。

阿森纳,或者说伍尔维奇阿森纳(Woolwich Arsenal),从这支球队的名字中我们就能够看到它与军事的联系。1903-1904年期间,阿森纳第一次出现在顶级联赛的舞台上,而为了适应更高水准的赛事,他们在普拉姆斯特德建造了庄园球场,并且用“KOP”之名命名了一侧的看台。

安菲尔德并不是第一个拥有KOP看台的球场

那段时间里,“Spion Kop”一词也成为了足球的一部分。到1907年,它还被收录进了足球词典。

1906年圣诞节,伯明翰圣安德鲁教堂落成,据《伯明翰邮报》的报道,当时有2.5万人在大雪中围观:“艾米林大街附近一块未被保留的场地被称之为斯皮恩科普,当时那儿人满为患。”其他地方,“Spion Kop”一词也在蔓延。比如谢菲尔德的希尔斯堡和布拉莫尔巷。当然,还有利物浦的安菲尔德——1906年,刚刚夺得联赛冠军的利物浦从创始人约翰的儿子威廉-霍丁那里买下了这块地,并开始着手重建安菲尔德。

1913年,阿森纳离开普鲁斯特德和庄园球场,前往海布里球场,这也意味着阿森纳告别了“KOP看台”。虽然阿森纳抛弃了“斯皮恩科普”,但利物浦的“斯皮恩科普”还很年轻——而且属于它的时刻很快就会到来。

利物浦的“KOP文化”

前往斯皮恩山顶之时,你会发现上山小路的入口处,挂着一条利物浦的围巾,两个三角旗和一面写着“德班支持者俱乐部”的利物浦旗帜。

伊恩-帕克是约翰内斯堡利物浦球迷协会的负责人,每年希尔斯堡惨案的周年纪念日,球迷们都会从南非各地相聚到一起,在风笛手吹奏《你永不独行》之前,登上斯皮恩山顶,呼唤希尔斯堡惨案96位遇难者的名字。伊恩-帕克说道:“对于我们而言,斯皮恩山战役是值得骄傲的,但这也是一件骄傲而悲伤的事情。”

在比勒陀利亚、开普敦、德班和约翰内斯堡,都有利物浦的官方球迷协会。伊恩-帕克表示利物浦最近一场对阵热刺的比赛,南非球迷组织了一场2500人的观赛。他说道:“利物浦有着广泛的球迷群体。重大比赛之时,我们会弄四个大房间,竖起大屏幕,还会安排好食物。”

早在1906年,利物浦球迷可能仅限于利物浦本地人,但如今利物浦在90个国家拥有超过300个官方认可的球迷协会。

目前利物浦在全球拥有超过300个官方认可的球迷协会

如果球队能够赢得首个英超冠军,那么利物浦球迷的人数只会继续上升。而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如此关心本周末对阵卫冕冠军曼城的比赛。

在斯皮恩山旅馆——丘吉尔曾于1900年短暂停留——那里有一条由96块木板组成的几年长凳,雷蒙德-赫伦也在此展望未来。2020年1月斯皮恩山战役将迎来120周年纪念,而他们已经与利物浦官方取得了联系,以便于让更多人了解和认知这场战役。1月23日,斯皮恩山战役纪念日之时,利物浦将迎战狼队,而在这之前,利物浦将在主场迎战曼联。

香克利之魂

据说最初安菲尔德的KOP看台有106个台阶。1928年,它又多了一个宽130米,长24米的顶棚。虽然说安菲尔德球场的改造,让观赛环境有所改善,更利于球迷们在看台上宣泄自己的情绪,但有那么一段时间,球迷们并没有什么可以呼喊的东西——利物浦在1923年到1964年之间只不过赢得了一个联赛冠军。直到1947年,佩斯利以球员的身份加盟球队。

5年之后,安菲尔德创造了新的纪录——在足总杯对阵狼队的比赛中,有61905人到场观战——但1954年之时,利物浦成为了一支次级别联赛的球队。然后,变革者香克利出现了。香克利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利物浦,他在1959年12月加盟球队之时说道:“对于利物浦人而言,球场不够好,球队也不够好。”

4年之后,利物浦再一次夺得了联赛冠军,而利物浦的球迷、球迷的歌声更是让所有人赞不绝口。1964年4月,当披头士狂热席卷全球,BBC的《全景》节目从社会学角度报道了利物浦以5-0击败阿森纳的比赛。

主持人在利物浦球迷面前用简介的话语说道: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利物浦球迷,滑铁卢战役之前,威灵顿公爵曾这样评价他的军队:‘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对付敌人的,但他们吓着我了。’我相信今天下午这场比赛中的一些球员,也有同样的感受。一位研究‘KOP文化’的人类学家认为,这一文化被引入到了一个丰富而神秘的流行文化之中。”

利物浦球迷们有节奏地摇摆,就如同精心安排的仪式。KOP看台上的球迷会一起高歌。 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歌唱(似乎完全凭借直觉)。他们会在比赛中用全新的词汇去表达对于球员的喜爱。同时,他们还是用一种直接的、洪亮的声音唱出这些词汇。

香克利就是KOP文化的布道者,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诉球迷,如何在球队生死攸关之际,继续激励球队前进。1965年5月,利物浦以3-1的比分击败卫冕欧冠冠军国际米兰,或许就是这种文化的最佳体现。香克利谈及那场比赛:“我的天啊,这是多大的火山爆发啊。人们都歇斯底里了。”

《意大利晚邮报》记者则是将这样的场面称之为“令人振奋的呼喊”。当晚,国际米兰主教练赫雷拉表示:“此前我们有被击败过,但今晚我们是被击溃了。”

那会儿,“你永远不会独行”已经成为了利物浦的象征,而且球队也在欧洲获得了不小的声誉。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,这支球队正逐渐占据欧洲足坛的统治地位。

这里是安菲尔德!

1972年3月,香克利让人将“这里是安菲尔德(This is Anfield)”挂到了安菲尔德球场。按照香克利的说法,这是“一种恐吓”。而它被挂到安菲尔德球场之后的第一场比赛,利物浦就以5-0的比分击败了纽卡斯尔。

但到了八十年代,海瑟尔惨案、希尔斯堡惨案和1990年的泰勒报告,让利物浦陷入了困境。四年之后,KOP看台全部成为了坐席。香克利的雕像被放置到了安菲尔德球场的入口外。但即便如此,很多人还是觉得现在与曾经相比,香克利的存在感已经减弱了不少。而且利物浦也一直有传闻,想要离开安菲尔德,前往斯坦利公园。

“这里是安菲尔德!”

2005年,尤文图斯1-2不敌卫冕冠军利物浦之后,卡佩罗表示:“在安菲尔德球场,即便是有经验的球员也会经历一个糟糕的开始,因为在这样一个球场踢球真的有很大的压力。开始之时,我们几乎都在发呆。在球迷的推动下,利物浦球员似乎势不可挡。”

当然,利物浦球迷也并非一直都如此激情,他们也有对利物浦感到失望的时候,整个球场都会变得相当平静。有些时候周末的比赛就如同例行公事。2015年5月,媒体在谈论安菲尔德球场之时,还会说:“这不是另外一篇关于安菲尔德恐怖气氛的文章。”

五个月之后,克洛普成为了利物浦的主帅。

2019年5月7日,利物浦在安菲尔德进行对阵巴萨的欧冠半决赛次回合比赛。首回合比赛中,加泰罗尼亚球队3-0取得领先,但做客安菲尔德球场,剧情全然不似球迷想象的那样。半场之时,利物浦1-0取得领先。下半场,巴萨所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利物浦,还有香克利的灵魂,利物浦那辉煌的历史。在一个连梅西都黯然失色的夜晚,利物浦和他们的球迷都激动不已。他们接二连三的进球,将总比分改写成了4-3。而在25天之后,他们出现在马德里,在万达大都会球场击败热刺,队史第六次登顶欧洲之巅。

20年之后,人们最可能谈论的,或许就是巴萨在安菲尔德所经历的一切。

上赛季结束之后,瓜迪奥拉接受了加泰罗尼亚媒体《Ara》的采访,谈到了巴萨的那个夜晚。瓜迪奥拉还回忆起此前欧冠四分之一决赛,当时利物浦在对阵曼城的前31分钟里攻入了3球。

“我以为他们会在安菲尔德球场进球。”瓜迪奥拉在谈到巴萨之时说道,“我相信球员们都知道,安菲尔德球场就是安菲尔德球场。”

“‘这就是安菲尔德’并不是营销的说辞。这是你在世界上任何一个球场都找不到的东西。他们进了一个球,接下来5分钟的时间里,你觉得他们还能够再进4个。你会觉得自己很渺小,对手似乎都在盯着你。我们都经历过发生在巴萨身上的事情。当我们在四分之一决赛前15-20分钟,就以0-3的比分落后之时,他们在嘲笑我。我真想找个地洞。”

上赛季,利物浦再一次登上了欧洲之巅

利物浦人肯定会接受这样的赞美。安菲尔德和利物浦已经完全改变了,在克洛普的带领下,他们重新发现了自己的特质。利物浦已经在主场找回了香克利与佩斯利之魂:自2017年4月以来,他们在主场的45场比赛中保持不败。而目前球队最长的主场不败纪录来自于佩斯利在1978年到1981年期间创造的63场不败。

正如杰米-凯斯在两周之前所说的那样:“安菲尔德球场重新回到了我那个时代。这支利物浦相信自己能够赢得比赛。这是一种很棒的感觉。恐惧因素又回来了。现在对方球队根本不敢来这里。你可以从球队的阵容中看出这一点。”

这也会让人们想起罗伊-基恩所说的话——将对方球员击溃于老特拉福德球场的球员通道里。瓜迪奥拉和他的曼城肯定也非常喜欢这样的气氛,如果曼城还在缅因路球场,那该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。

安菲尔德就是利物浦人的家。从KOP看台顶端传来的呼喊声和历史仍然可以激励球队继续前进,冲垮所有对手。从斯皮恩山顶,到山脚的图盖拉河,再到远处高耸的德拉肯斯堡山脉,与山脚的纪念碑构成了一幅迷人的画卷。从这里,你能感受到当年那场发生在非洲山坡上血淋淋的战斗,并理解它如何成为利物浦球迷的代名词。

(Armour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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